第165章 退化成動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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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5章 退化成動物
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裏, 所有S級監管者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。
他們這群S級已經許久沒有親自上過場了。他們只負責“決策”，而臨床實踐永遠都是下級們去做。
如今他們一出手就接了這麽個難纏的活。滅識匣檢測到的意識波長以一種詭異的起伏方式，不斷漲漲落落, 令他們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。
“馬上進行第二次重置。”耶利米不敢再玩鬧, 將手放在了按鈕上, “你們記錄好現在的數據了嗎？”
眾人連連點頭，屏息凝神地看著他緩緩按下了按鈕。
滅識匣的數據停頓了一剎，繼而又恢覆運轉。洗手間的鏡子又一次被修覆了, 但楚年胳膊上的刻字仍在。
“塞繆爾，塞繆爾！”耶利米驚慌失措地喊著, “為什麽啊！這是怎麽回事啊！”
佐伊走了過來, 低聲安撫：“耶利米上將, 請稍安勿躁，塞繆爾上尉仍在與帕特德納上將談話。我來幫您看看。”
耶利米迫不及待地讓出了位置, 佐伊坐在椅子上，仔細觀察著數據的變化，努力壓下了上揚的嘴角。
楚年維持著強大的自我認知力, 且隨著剛剛那次重啟, 她的“懷疑”情緒高漲了一倍。
不可思議, 太不可思議了。她被重置了記憶，被壓制了思維, 居然報以強烈的反抗傾向。
如果能將現狀匯報給主人就好了……佐伊瞥了一眼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的耶利米，悄悄撫摸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鐲。
此時，在那房間中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，
楚年看著自己被刻上字的胳膊, 眼底閃過一抹驚訝，繼而探索起這間屋子。
沒有門, 沒有窗，毫無疑問，她被困在這裏了。
她仍留有些許有關“過去”的記憶，辨別出這裏並不屬於現實世界，也不是她的同伴們生活的罅間。
看來，有人捕獲了我，我成了囚徒。
該如何越獄呢？
她擡頭看向了墻上的鐘表，指針仍停留在七點。她已經記不清這個時間意味著什麽，但她合理懷疑這個囚籠裏並不存在真正的時間。
那囚籠之外呢？那群“獄卒”應該是正在享受時間的流逝吧。
於是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鐘表，身側一行行新的文字浮現了出來。
“時間”
“她在做什麽？”耶利米恨不能把臉貼在屏幕上，“時間？什麽時間……”
他話音未落，猛地瞪大了雙眼。只見那靜止鐘表居然恢覆了運轉，時針和分針迅速環繞著，最後定格在了一個時間上——
九點二十七分。
“啊！”耶利米旁邊的一個監管者忍不住尖叫出聲，捂著嘴驚恐地指著屏幕的左上角：
系統時：九點二十七分。
整個大廳沈寂了一瞬，繼而所有S級監管者都跟無頭蒼蠅似的亂了起來。
“怎麽可能！她同步了系統時間！”
“佐伊上尉，快調查滅識匣的數據，有什麽異常嗎？什麽！沒有異常！”
“這意味著什麽，這意味著什麽，誰來告訴我！”
耶利米膽怯地躲在了佐伊的背後，小心翼翼地問：“她，她察覺到我們的存在了？”
佐伊輕描淡寫地回答道：“不，只是滅識匣開始與主控系統同步了而已。不用怕，這應該是正常現象。”
眾人頓時松了口氣，默默接過機器人助理端來的可以鎮定精神的飲料，一飲而盡。
“真的嗎？”耶利米仍心有餘悸，“你確定嗎，佐伊上尉？”
佐伊點點頭，心裏卻在想，正常個屁啊！用腦子想想，這肯定不正常啊！
他們所在的世界，跟滅識匣，壓根就不在一個維度上。滅識匣內應該不存在時間的，但現在時間同步了，意味著什麽？
意味著兩個位面之間的壁壘出現了縫隙，令滅識匣出現了時間概念。
看來S級們的平均智力已經滑到及格線之下了，熔心的能量快要被吸空了。這輸送速度也很不正常，想必是滅識匣開始主動汲取外部能量了。
因為，它壓制不住楚年了。
讓我看看，你是怎麽做到的，病毒小姐……佐伊激動地打開了後臺數據，一行行讀了起來。
與此同時，楚年擡頭望著鐘表上噠噠行走的指針，開始思考起這個新時間的意義。
這很可能是外部時間。可這鐘表是如何同步了外界時間的呢？
看來囚籠與外部世界相連接，那群獄卒應該正在觀察我吧？
如果他們在觀察我，他們是不是會知曉我的內心想法？
這就麻煩了，得想個對策。
於是楚年坐回了床上，看著胳膊上的刻字，輕輕撫摸了一下後，將剛剛的時間刻了上去：
“9:27”
然後，她閉上雙眼，開始感知起這個世界。
一片寂靜中，她感覺到了有一道類似於氣流的東西正在以她為中心，向外擴散，穿過了墻壁，被墻壁之後看不見的“鐵板”擋住。
那鐵板呈四方形，罩住了整個房間，但也僅僅比房間大了將近一平方米左右。她又感知了其他方位，發現上下左右都有這種類似於圍墻的“鐵板”。
這是這個世界的邊界嗎？看上去……像是個正方體。
她的腦海中瞬間掠過一副畫面。那是諾林給她展示過的滅識匣的本體——一個黑色的正方體。
這也是我的記憶嗎？這個金發的男人……好像叫諾林來著。
為什麽我一想起他就有點反胃……
楚年思來想去，在胳膊上又刻下“諾林”兩個字。
屏幕外，佐伊看見這一幕後，不由自主地嗤笑出聲，發覺耶利米正好奇地盯著她，忙解釋道：“我在笑她不自量力！”
其實她在同情李朗。要知道李朗為了救楚年，剛挨了一個大嘴巴子，還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在後臺做了手腳。結果楚年刻下的第一個人是諾林。
這一幕幸虧沒讓他看見，不然他那閾值又得沖破峰值。
自感無趣的耶利米看向了旁邊的機器：“這臺所謂的協同大腦，怎麽一點用都沒有啊？它計算出什麽了嗎？”
“協同大腦”正外接著一個屏幕，一群人圍著那屏幕眼睛一眨不敢眨，卻見屏幕上的數據出現了又消失，仿佛是“協同大腦”正在猶豫。
一人不禁嘟囔起來：“這玩意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吧？還是不要對它報以太大期望了。我感覺它猶猶豫豫的，解讀不出這病毒的數據。”
“餵，別亂說話。”另一人當即警告道，“這也是偉大的使者留給我們的禮物。”
耶利米煩躁地扒開他們，拍了拍“協同大腦”的外殼：“之間我申請借用它，申請了好幾回，全被帕特德納給駁回了。嘖，說什麽怕被我用壞了，這看上去很結實啊！”
然而下一秒，屏幕上突然出現了兩個明晃晃的文字：
“死亡”
耶利米嚇得跳了起來，連帶著周遭一群監管者都縮成了一團。
然後就見那“協同大腦”輸出的文字逐漸增加：
“離她遠些，否則，你們都會死。”
於是，剛剛冷靜下來的S級們再度炸開了鍋，在大廳裏瘋狂奔逃：
“帕特德納呢！快回來啊！我們被詛咒了，我們被詛咒了！！”
佐伊聽著這陣陣尖叫聲，默默掏了掏耳朵，瞥了一眼“協同大腦”，心生詫異。
很多年前，她在重修資料庫時，曾查到過“協同大腦”的資料。相傳，它是一臺刻錄了人類科學家的思維的“超級計算機”，就像是將那科學家的大腦制作成了外置儀器一樣。
當時她就在想，這機器既然覆刻了人類的思維，那它除了擁有與那位科學家同等的高智力外，是否也具備人類的情感？
如果真是如此，那它未免太可憐了些。它沒法移動，甚至沒有被制作出屏幕，豈不是成為了這世界上最聰慧的“人彘”？
轉而她又覺得自己可笑。“人彘”這東西只是她從存在於黃金紀期間的某個國家的歷史書上看來的，而歷史是可以作偽的。至於“協同大腦”，它就算再仿照了人類的思維，也只是一臺機器罷了，怎麽能用人類的思維來評價它的認知呢？
所以，這臺機器現在究竟在想什麽呢？
……
“我計算出來！我計算出漏洞了！”
王國裏，肖如雲突然高呼出聲：“孫然，記錄下來嗎？！”
一旁的孫然瘋狂地敲打了一陣鍵盤後猛地一攥拳：“記錄好了，開始解析！”
他們不眠不休至今，終於找到了一個小到難以被計算的“出口”。那就是，在“滅識匣”被重置時，它會有一個短暫的“數據靜止”。
而在這一瞬的靜止中，它對楚年的圍殺也會停頓，困住了楚年的正方體的“鐵壁”也變得極其脆弱。
如果他們能抓住這個機會集中一點轟炸“滅識匣”，就能成功地救出楚年。
“不行，肖博士！”一名研究員因疲憊而虛弱不堪，“我們隔著三道墻壁啊！”
罅間的墻，巴比倫那的墻，再加上滅識匣的墻，他們根本就無法精準定位。
孫然也糾結地撓起了頭：“而且，如果我們大規模地進攻外墻，會被監管者們捕捉到定位的。到時候這片區域就暴露了。”
肖如雲洩了氣，靠著墻壁嘆息：“怎麽辦啊，這都多少天了，楚年她還能撐多久……”
“肖博士！我捕捉到一個界外通訊信號……”
肖如雲頓時嚇了一激靈，驚聲喊道：“不能回應！”
然而不等她撲過去打開那研究員的手，一道僵硬的機械音突然傳了出來：
“你好，我是諾林。”
肖如雲楞住，就聽那機械音繼續說：“本能，激發她的本能。”
肖如雲奪過電腦，飛速問道：“請解釋清楚。”
機械音似乎聽不見她的發問，自顧自地繼續說：“文字，本能，停止思考。”
然後吱啦一聲，斷開了鏈接。
眾人面面相覷，孫然茫然地問：“他的意思是……讓我們用文字激發楚年的本能？可為什麽……”
肖如雲沈默了許久，突然猛地擡起頭來：“我明白了！滅識匣為了消除楚年的意識，會從她的認知下手。如果楚年停止了自我認知……”
“那她就死了啊！”孫然不敢茍同，“現在她完全是憑借著自我認知才存在的啊！”
肖如雲卻搖搖頭，推了下眼鏡嚴肅地說：“不，很多動物沒有自我認知，更沒有覆雜的思考能力，但是它們仍存在。因為它們具有本能！”
說著她擡高聲音對遠處昏昏欲睡地幾名研究員喊道：“誰研究過動物科學！我們現在要將楚年退化成低自我認知的動物，然後通過那個漏洞把她抓出來！”
……
楚年尋找不到出路，這令她有些洩氣。
她站在那鐘表前又開始思考，卻越想越混亂，仿佛有一只手瘋狂向後拉扯她的思維，令她在每一個問題上都費盡全力。
很快，她開始疲憊，且昏昏欲睡。她只能走進了洗手間，看著鏡子中雙眼呆滯的自己，不知怎的非常不爽，猛地一拳砸向了鏡子。
這是鏡子第三次碎開，如果它能說話的話，肯定要請法律援助。
鏡子的裂痕割傷了她的手，她撿起碎片，在胳膊上用力刻下：“不要睡”。
她有種預感，一旦她在這世界中沈睡過去，會徹底死亡。
她的那只本就有傷的手被割得更深，血液與疼痛令她莫名興奮。
楚年莫名覺得，有一股躁動在靈魂深處翻滾。不安？憤怒？恐懼？她分辨不出。這符合的情感驅使著她回到了床榻上，縮進了看似安全的墻角裏。
“籠子籠子籠子”
“逃離逃離逃離”
“生存生存生存”
透明的文字自她的大腦鉆出，圍著房間瘋狂打轉，然後猛地停滯，四分五裂後碎成螢火。
怎麽回事，我怎麽……我怎麽……
“思維會困住我們，可你，擁有本能。”
諾林的這句話驟然在她心頭炸開，她隱隱意識到了什麽，突然放棄了抵抗，任種種奇怪的情愫灌入了她的大腦。
她握著碎片的手在顫抖，用最後的認知能力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起來：
“楚年”
“李朗”
“以斯帖”
“南瑤”
血液順著她的胳膊滴落在床單上，很快暈開了一大片。她不停地劃著，將自己的肌膚糟蹋得一團糟。
她將這些名字刻滿了自己的胳膊，腿，甚至掀起了衣服，刻在了肚子上。
血腥味彌漫在整個房間中，她卻覺得躁動且興奮。碎片劃開了血肉的輕響，令她生出一種陌生的懷念感。
她很快變成了血人。那些名字像紋身，更像巫師的詛咒爬滿了全身。血肉外翻，刻下的文字由一開始的橫平豎直，最終變成了難以辨認的塗鴉。
她沒有放過視線中的任何一寸皮膚，直到最後一筆結束，仍死死握著那鋒利的碎片。
然後，她停止了思考，跪在床上，蜷縮著身體，以一種狀似防禦的姿態，舔舐起了胳膊上外翻的血肉……
實驗室中回蕩起了滅識匣低沈的警報聲，可所有S級監管者都逃到了樓上，無人敢靠近。
佐伊仍堅守在屏幕前，惶恐地看著滿屏幕的雪花，以及那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楚年。
楚年與她的視線相接了，可她不確定楚年是否意識到了她的存在，因為在楚年的眼中空無一物，只有濃烈的嗜殺沖動……
……
“【項目日志】 7月13日 11:46AM
簡述：“黃金的向導”高度異常化
目前狀態：持續性高度波動
攻擊性：高
活躍度：高
初步確認危險等級：A+
意識消除速度：■■■■■■■
預計消殺結束時間：■■■■■■■■■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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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裏, 所有S級監管者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。
他們這群S級已經許久沒有親自上過場了。他們只負責“決策”，而臨床實踐永遠都是下級們去做。
如今他們一出手就接了這麽個難纏的活。滅識匣檢測到的意識波長以一種詭異的起伏方式，不斷漲漲落落, 令他們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。
“馬上進行第二次重置。”耶利米不敢再玩鬧, 將手放在了按鈕上, “你們記錄好現在的數據了嗎？”
眾人連連點頭，屏息凝神地看著他緩緩按下了按鈕。
滅識匣的數據停頓了一剎，繼而又恢覆運轉。洗手間的鏡子又一次被修覆了, 但楚年胳膊上的刻字仍在。
“塞繆爾，塞繆爾！”耶利米驚慌失措地喊著, “為什麽啊！這是怎麽回事啊！”
佐伊走了過來, 低聲安撫：“耶利米上將, 請稍安勿躁，塞繆爾上尉仍在與帕特德納上將談話。我來幫您看看。”
耶利米迫不及待地讓出了位置, 佐伊坐在椅子上，仔細觀察著數據的變化，努力壓下了上揚的嘴角。
楚年維持著強大的自我認知力, 且隨著剛剛那次重啟, 她的“懷疑”情緒高漲了一倍。
不可思議, 太不可思議了。她被重置了記憶，被壓制了思維, 居然報以強烈的反抗傾向。
如果能將現狀匯報給主人就好了……佐伊瞥了一眼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的耶利米，悄悄撫摸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鐲。
此時，在那房間中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，
楚年看著自己被刻上字的胳膊, 眼底閃過一抹驚訝，繼而探索起這間屋子。
沒有門, 沒有窗，毫無疑問，她被困在這裏了。
她仍留有些許有關“過去”的記憶，辨別出這裏並不屬於現實世界，也不是她的同伴們生活的罅間。
看來，有人捕獲了我，我成了囚徒。
該如何越獄呢？
她擡頭看向了墻上的鐘表，指針仍停留在七點。她已經記不清這個時間意味著什麽，但她合理懷疑這個囚籠裏並不存在真正的時間。
那囚籠之外呢？那群“獄卒”應該是正在享受時間的流逝吧。
於是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鐘表，身側一行行新的文字浮現了出來。
“時間”
“她在做什麽？”耶利米恨不能把臉貼在屏幕上，“時間？什麽時間……”
他話音未落，猛地瞪大了雙眼。只見那靜止鐘表居然恢覆了運轉，時針和分針迅速環繞著，最後定格在了一個時間上——
九點二十七分。
“啊！”耶利米旁邊的一個監管者忍不住尖叫出聲，捂著嘴驚恐地指著屏幕的左上角：
系統時：九點二十七分。
整個大廳沈寂了一瞬，繼而所有S級監管者都跟無頭蒼蠅似的亂了起來。
“怎麽可能！她同步了系統時間！”
“佐伊上尉，快調查滅識匣的數據，有什麽異常嗎？什麽！沒有異常！”
“這意味著什麽，這意味著什麽，誰來告訴我！”
耶利米膽怯地躲在了佐伊的背後，小心翼翼地問：“她，她察覺到我們的存在了？”
佐伊輕描淡寫地回答道：“不，只是滅識匣開始與主控系統同步了而已。不用怕，這應該是正常現象。”
眾人頓時松了口氣，默默接過機器人助理端來的可以鎮定精神的飲料，一飲而盡。
“真的嗎？”耶利米仍心有餘悸，“你確定嗎，佐伊上尉？”
佐伊點點頭，心裏卻在想，正常個屁啊！用腦子想想，這肯定不正常啊！
他們所在的世界，跟滅識匣，壓根就不在一個維度上。滅識匣內應該不存在時間的，但現在時間同步了，意味著什麽？
意味著兩個位面之間的壁壘出現了縫隙，令滅識匣出現了時間概念。
看來S級們的平均智力已經滑到及格線之下了，熔心的能量快要被吸空了。這輸送速度也很不正常，想必是滅識匣開始主動汲取外部能量了。
因為，它壓制不住楚年了。
讓我看看，你是怎麽做到的，病毒小姐……佐伊激動地打開了後臺數據，一行行讀了起來。
與此同時，楚年擡頭望著鐘表上噠噠行走的指針，開始思考起這個新時間的意義。
這很可能是外部時間。可這鐘表是如何同步了外界時間的呢？
看來囚籠與外部世界相連接，那群獄卒應該正在觀察我吧？
如果他們在觀察我，他們是不是會知曉我的內心想法？
這就麻煩了，得想個對策。
於是楚年坐回了床上，看著胳膊上的刻字，輕輕撫摸了一下後，將剛剛的時間刻了上去：
“9:27”
然後，她閉上雙眼，開始感知起這個世界。
一片寂靜中，她感覺到了有一道類似於氣流的東西正在以她為中心，向外擴散，穿過了墻壁，被墻壁之後看不見的“鐵板”擋住。
那鐵板呈四方形，罩住了整個房間，但也僅僅比房間大了將近一平方米左右。她又感知了其他方位，發現上下左右都有這種類似於圍墻的“鐵板”。
這是這個世界的邊界嗎？看上去……像是個正方體。
她的腦海中瞬間掠過一副畫面。那是諾林給她展示過的滅識匣的本體——一個黑色的正方體。
這也是我的記憶嗎？這個金發的男人……好像叫諾林來著。
為什麽我一想起他就有點反胃……
楚年思來想去，在胳膊上又刻下“諾林”兩個字。
屏幕外，佐伊看見這一幕後，不由自主地嗤笑出聲，發覺耶利米正好奇地盯著她，忙解釋道：“我在笑她不自量力！”
其實她在同情李朗。要知道李朗為了救楚年，剛挨了一個大嘴巴子，還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在後臺做了手腳。結果楚年刻下的第一個人是諾林。
這一幕幸虧沒讓他看見，不然他那閾值又得沖破峰值。
自感無趣的耶利米看向了旁邊的機器：“這臺所謂的協同大腦，怎麽一點用都沒有啊？它計算出什麽了嗎？”
“協同大腦”正外接著一個屏幕，一群人圍著那屏幕眼睛一眨不敢眨，卻見屏幕上的數據出現了又消失，仿佛是“協同大腦”正在猶豫。
一人不禁嘟囔起來：“這玩意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吧？還是不要對它報以太大期望了。我感覺它猶猶豫豫的，解讀不出這病毒的數據。”
“餵，別亂說話。”另一人當即警告道，“這也是偉大的使者留給我們的禮物。”
耶利米煩躁地扒開他們，拍了拍“協同大腦”的外殼：“之間我申請借用它，申請了好幾回，全被帕特德納給駁回了。嘖，說什麽怕被我用壞了，這看上去很結實啊！”
然而下一秒，屏幕上突然出現了兩個明晃晃的文字：
“死亡”
耶利米嚇得跳了起來，連帶著周遭一群監管者都縮成了一團。
然後就見那“協同大腦”輸出的文字逐漸增加：
“離她遠些，否則，你們都會死。”
於是，剛剛冷靜下來的S級們再度炸開了鍋，在大廳裏瘋狂奔逃：
“帕特德納呢！快回來啊！我們被詛咒了，我們被詛咒了！！”
佐伊聽著這陣陣尖叫聲，默默掏了掏耳朵，瞥了一眼“協同大腦”，心生詫異。
很多年前，她在重修資料庫時，曾查到過“協同大腦”的資料。相傳，它是一臺刻錄了人類科學家的思維的“超級計算機”，就像是將那科學家的大腦制作成了外置儀器一樣。
當時她就在想，這機器既然覆刻了人類的思維，那它除了擁有與那位科學家同等的高智力外，是否也具備人類的情感？
如果真是如此，那它未免太可憐了些。它沒法移動，甚至沒有被制作出屏幕，豈不是成為了這世界上最聰慧的“人彘”？
轉而她又覺得自己可笑。“人彘”這東西只是她從存在於黃金紀期間的某個國家的歷史書上看來的，而歷史是可以作偽的。至於“協同大腦”，它就算再仿照了人類的思維，也只是一臺機器罷了，怎麽能用人類的思維來評價它的認知呢？
所以，這臺機器現在究竟在想什麽呢？
……
“我計算出來！我計算出漏洞了！”
王國裏，肖如雲突然高呼出聲：“孫然，記錄下來嗎？！”
一旁的孫然瘋狂地敲打了一陣鍵盤後猛地一攥拳：“記錄好了，開始解析！”
他們不眠不休至今，終於找到了一個小到難以被計算的“出口”。那就是，在“滅識匣”被重置時，它會有一個短暫的“數據靜止”。
而在這一瞬的靜止中，它對楚年的圍殺也會停頓，困住了楚年的正方體的“鐵壁”也變得極其脆弱。
如果他們能抓住這個機會集中一點轟炸“滅識匣”，就能成功地救出楚年。
“不行，肖博士！”一名研究員因疲憊而虛弱不堪，“我們隔著三道墻壁啊！”
罅間的墻，巴比倫那的墻，再加上滅識匣的墻，他們根本就無法精準定位。
孫然也糾結地撓起了頭：“而且，如果我們大規模地進攻外墻，會被監管者們捕捉到定位的。到時候這片區域就暴露了。”
肖如雲洩了氣，靠著墻壁嘆息：“怎麽辦啊，這都多少天了，楚年她還能撐多久……”
“肖博士！我捕捉到一個界外通訊信號……”
肖如雲頓時嚇了一激靈，驚聲喊道：“不能回應！”
然而不等她撲過去打開那研究員的手，一道僵硬的機械音突然傳了出來：
“你好，我是諾林。”
肖如雲楞住，就聽那機械音繼續說：“本能，激發她的本能。”
肖如雲奪過電腦，飛速問道：“請解釋清楚。”
機械音似乎聽不見她的發問，自顧自地繼續說：“文字，本能，停止思考。”
然後吱啦一聲，斷開了鏈接。
眾人面面相覷，孫然茫然地問：“他的意思是……讓我們用文字激發楚年的本能？可為什麽……”
肖如雲沈默了許久，突然猛地擡起頭來：“我明白了！滅識匣為了消除楚年的意識，會從她的認知下手。如果楚年停止了自我認知……”
“那她就死了啊！”孫然不敢茍同，“現在她完全是憑借著自我認知才存在的啊！”
肖如雲卻搖搖頭，推了下眼鏡嚴肅地說：“不，很多動物沒有自我認知，更沒有覆雜的思考能力，但是它們仍存在。因為它們具有本能！”
說著她擡高聲音對遠處昏昏欲睡地幾名研究員喊道：“誰研究過動物科學！我們現在要將楚年退化成低自我認知的動物，然後通過那個漏洞把她抓出來！”
……
楚年尋找不到出路，這令她有些洩氣。
她站在那鐘表前又開始思考，卻越想越混亂，仿佛有一只手瘋狂向後拉扯她的思維，令她在每一個問題上都費盡全力。
很快，她開始疲憊，且昏昏欲睡。她只能走進了洗手間，看著鏡子中雙眼呆滯的自己，不知怎的非常不爽，猛地一拳砸向了鏡子。
這是鏡子第三次碎開，如果它能說話的話，肯定要請法律援助。
鏡子的裂痕割傷了她的手，她撿起碎片，在胳膊上用力刻下：“不要睡”。
她有種預感，一旦她在這世界中沈睡過去，會徹底死亡。
她的那只本就有傷的手被割得更深，血液與疼痛令她莫名興奮。
楚年莫名覺得，有一股躁動在靈魂深處翻滾。不安？憤怒？恐懼？她分辨不出。這符合的情感驅使著她回到了床榻上，縮進了看似安全的墻角裏。
“籠子籠子籠子”
“逃離逃離逃離”
“生存生存生存”
透明的文字自她的大腦鉆出，圍著房間瘋狂打轉，然後猛地停滯，四分五裂後碎成螢火。
怎麽回事，我怎麽……我怎麽……
“思維會困住我們，可你，擁有本能。”
諾林的這句話驟然在她心頭炸開，她隱隱意識到了什麽，突然放棄了抵抗，任種種奇怪的情愫灌入了她的大腦。
她握著碎片的手在顫抖，用最後的認知能力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了起來：
“楚年”
“李朗”
“以斯帖”
“南瑤”
血液順著她的胳膊滴落在床單上，很快暈開了一大片。她不停地劃著，將自己的肌膚糟蹋得一團糟。
她將這些名字刻滿了自己的胳膊，腿，甚至掀起了衣服，刻在了肚子上。
血腥味彌漫在整個房間中，她卻覺得躁動且興奮。碎片劃開了血肉的輕響，令她生出一種陌生的懷念感。
她很快變成了血人。那些名字像紋身，更像巫師的詛咒爬滿了全身。血肉外翻，刻下的文字由一開始的橫平豎直，最終變成了難以辨認的塗鴉。
她沒有放過視線中的任何一寸皮膚，直到最後一筆結束，仍死死握著那鋒利的碎片。
然後，她停止了思考，跪在床上，蜷縮著身體，以一種狀似防禦的姿態，舔舐起了胳膊上外翻的血肉……
實驗室中回蕩起了滅識匣低沈的警報聲，可所有S級監管者都逃到了樓上，無人敢靠近。
佐伊仍堅守在屏幕前，惶恐地看著滿屏幕的雪花，以及那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楚年。
楚年與她的視線相接了，可她不確定楚年是否意識到了她的存在，因為在楚年的眼中空無一物，只有濃烈的嗜殺沖動……
……
“【項目日志】 7月13日 11:46AM
簡述：“黃金的向導”高度異常化
目前狀態：持續性高度波動
攻擊性：高
活躍度：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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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識消除速度：■■■■■■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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